用了超強的自制力,姜泊才沒讓自己嘴角抽搐,勉強溫和的道。
「姜姜,這是什麼?」
「咦~大兄你不識字嗎?」
姜泊:?
小糰子坐在大兄的腿上,找了個舒服的姿勢,然後趴在桌子上,肥嘟嘟的小手手指着那堆鬼畫符。
特別認真的介紹着。
「這個是造,這個是紙…這個長長的東西是樹,然後要煮開……」
小傢伙認真寫了好久的秘方,自認為這是可以傳宗接代的寶貝,連母妃都不給看,只分享給了對她超好超好的大兄。
但大兄看着那麼聰明,怎麼還不認識字呢?
沒關係!
勇敢姜姜,不怕困難。
她可以教大兄噠!
小孩子的世界和大人不一樣,在外人看起來是一團鬼畫符的東西,在姜姜看來卻是一幅有趣的連環畫。
而且姜渝的語言表達能力出奇的好,比一般五六歲的小朋友都要強。
在她生動有趣的描述之中,姜泊也大概了解了造紙術的流程,下意識的反應竟然是。
【這麼簡單?】
那個能夠影響上層社會所有世家的東西,製作的成本竟這樣低?
會不會是小傢伙弄錯了?
姜姜:「大兄~不可以做嗎?」
看着妹妹清澈的眼睛,姜泊心頭一軟,寵溺的勾了勾她的鼻子。
「當然可以。」
若真能達到那麼好的效果,試一試又何妨。
而且小傢伙難得求他辦什麼事。
就算最後的結果是失敗的,能讓姜姜高興就好。
抱着對妹妹的溺愛,姜泊立馬答應讓人去做。
到了皇子公主的這種地位,很多事情並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。
自然有無數能人異士為他們絞盡腦汁。
姜姜簡短的幾句描述後,便把所有的注意力交給了大兄新帶來的點心,自然而然的將造紙術拋在了腦後。
小孩子總是健忘的。
沒人在她的耳朵邊提醒,姜姜很快的便忘記了這件事情。
每天除了吃就是睡,無趣的時候去找母妃和父皇玩一玩,日子過得頗為逍遙自在。
大太監安德勝知道皇上對這位六公主頗為放縱。
從來不攔着她。
姜渝每天邁着小短腿,在御書房裡出入自由,很快就混成了皇帝身邊的風雲人物。
後宮的嬪妃們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公主眼紅的不行。
可不知為何,皇上卻偏偏只喜歡她。
正當姜姜過着快活日子的時候,那邊的姜泊心情已經不能夠用震驚來形容了。
「真的做出來了,成本竟這樣的低?」
一個穿着灰色衣裳的工匠恭敬的拿出了一張泛黃的紙。
「按照大殿下給的方法,臣等用麻放在高溫中煮沸,然後令人不間斷的攪拌着,直到它漸漸的粘稠,看不出原本的模樣,再放入特定的模具之中冷卻,真的得出了能夠寫字的紙。」
「不過一開始的紙張粗糙,並且極易染墨,臣等又改了幾個方子,這才得出了如今的紙……敢問大殿下,這是從哪位能人那裡拿的方子,這樣的好東西,實在利國利民啊!」
工匠激動極了。
能夠隨意拿出這種方子給他們實踐的前輩,一定還知道其他的好東西。
若能學得皮毛,也是不枉此生了。
姜泊只是揮了揮手讓工匠下去,努力的維持着淡定的模樣。
心中卻滿是震驚。
姜姜竟然真的會造紙術?
她一個小娃娃,哪裡來的這麼厲害的東西?
姜泊身邊伺候的太監小成子轉了轉眼珠,親自給自家主子倒上了一杯茶水。
「殿下,這是個天大的功勞。」
姜泊忽然抬起了頭。
小成子恭敬的看着他,眼神中卻滿是蠱惑。
「您是長子,本該擁有太子之位,但娘娘早逝,以至於咱們在後宮中孤立無援,陛下對您懷有重大的期望,卻也嚴苛,咱們需要做點成果出來,讓陛下滿意。」
姜泊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昨日父皇對自己的責罵。
父皇那失望的眼神,彷彿如今仍印在眼前。
他聲音沙啞:「這是姜姜的東西。」
「正是因為這是公主的東西,咱們才更方便下手。」
小太監乘勝追擊:「六公主一個小娃娃,不知因何故得到了這樣寶貴的方子,放在孩童的身上,只不過是玩具罷了。
也是因為大殿下您吩咐工匠去做,這才有了如今的成品,公主年紀尚小,要這天大的功勞也無用,殿下若是心懷仁慈,日後對公主更好一些,護着公主也就是了。」
而且秦貴人無娘家可依,公主又年紀尚小。
這兩人孤苦伶仃的,就算真拿了他們的東西,也不會鬧出什麼大事來。
殿下得了好處,日後護着她們。
對這二人來說,也是造化了。
「殿下,機不可失,失不再來呀,」
太監諂媚的笑着,幾乎能想到因為自己進諫有功,就此踩在那幾個砸碎的腳下。
成為殿下身邊的第一得力太監。
日後成為皇帝身邊的大太監。
走上人生巔峰的種種事宜。
姜泊看着他,眼眸卻漸漸深邃起來。
……
一個時辰之後。
處理好一切事情的姜泊站在御書房那長長的階梯前,沉沉的吸了口氣。
「兒臣有事啟奏。」
姜政拿起了桌上的毛筆,一隻手慵懶的撐着太陽穴,隨意在紙上寫了個字。
看到效果,挑了挑眉。
雖比不了上好的絲帛,但這種程度用於制書,已是不錯了。
「成本如何?」
姜泊恭敬的道:「比起竹筒,便宜三倍有餘,比之絲帛,便宜十倍有餘。」
「善!」
姜政甩了甩袖子,那張一向慵懶的臉上出現了一抹難得的笑意。
「想要什麼賞賜?」
姜政向來有功必賞,有錯必罰。
因此,雖然暴君之名流傳在外,但王朝里真心為皇帝辦事的人也有很多。
所以姜朝才能結束那個亂世,使天下歸一。
看着父皇讚賞的眼神,姜泊心裏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幾乎下意識的想到了妹妹。
他與姜渝雖不是一母同胞。
但姜姜,卻是他在這深宮中難得的慰藉。
那小姑娘待人至誠至善,待他更是滿腔真情。
奪取妹妹的功勞,安在自己的身上。
這樣的賞賜,他真的需要嗎?
心裏有了決定,面前的少年眼神清澈,悠悠一拜,如芝蘭玉樹。
「恭喜父皇,得一至誠至孝之女。」
「此事功不在兒臣,若父皇真要賞,便賞小六吧。」
坐在高台之上,姜政慵懶的挑了挑眉。